我们可以批评金刚川 但真的不要恶意揣测

上周五《金刚川》上映,我和两个好友去看了当天的晚场,当看到漫山遍野的志愿军战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执行隐蔽命令时…

上周五《金刚川》上映,我和两个好友去看了当天的晚场,当看到漫山遍野的志愿军战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执行隐蔽命令时,唤醒了我儿时在课本里读到的志愿军形象,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最可爱的人”。

坐在我们后面的两个九零后男孩看得很安静,但在张译扮演的高射炮兵张飞喊出那句“姓张名飞字翼德,万古流芳莽撞人”,燃尽自己最后的生命击落敌机时,我身后传来了抽泣声,我们几个则是在《我的祖国》响起时差点没绷住。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过了午夜12点,但我们仨困意全无,感慨“中国也能拍出这样的战争片了,还想二刷、三刷。”

回去刷豆瓣和微博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人的评价,有兴奋点赞的,也有尖锐批评的,这些都无可厚非,毕竟是时隔多年的抗美援朝题材电影,自然会受到重点关注。

但是,在对电影的正常讨论之外,有一些针对导演管虎戏外言行发起的攻击就让人无法释怀了,比如戴印有美国海军字样的帽子接受采访是精美;电影情节夸大战争残酷;用小人物视角居心不良,全片没有体现党的领导;演职员表出现蛋炒面等名字是恶意调侃烈士等。

这种“扣帽子”并不算探讨,对提升电影的品质没有帮助,而且它伤害的不仅是一部电影,还有无数电影人和影迷的未来。

一部电影拍出来,就是让观众欣赏和品评的,《金刚川》也是如此。

电影前三个部分分别从士兵视角、美军视角和高炮连战士视角讲述了同一时刻发生的事,侧重各有不同,这样的结构能展现线性叙事无法展现的角度,但也会造成观影体验的两极分化。有人大呼过瘾,也有人觉得啰嗦,关于这点,争论得再激烈也不为过,就事论事的讨论对电影的进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某些一上来就讨论管虎导演是否“带节奏、搅混水”“屁股坐歪了”的质疑就有点离谱了。他们可能不知道,管虎出身于电影世家,更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革命家庭。

管导父亲是北影厂的表演艺术家管宗祥,老爷子出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12岁就参加了八路军文工团,也曾冲锋陷阵打过鬼子,建国后出演了新中国第一部彩色故事片《祝福》。

管宗祥与管虎

母亲于黛琴也是文艺兵出身,抗美援朝期间,她到朝鲜人民军的战地医院体验生活,为没有麻醉药的外科手术举着蜡烛照亮,她经历的战场比《金刚川》里的还要残酷。

从小耳濡目染革命故事的管虎看的第一部电影是《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从那时起,他心里就萌生了拍一部展现中国人血性的战争片的想法。

所以,“屁股坐歪”的说法真有点站不住脚。

管虎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人,北电毕业后,他在摸爬滚打中成为导演,他的性格像父亲,脾气上来谁也拉不住,敢为了原则跟投资人拍桌子,也敢指导陈道明怎么演戏。

有了几部代表作后,有人问他,“你最大的变化是什么?”,管虎回答,“最大的变化是成熟了,不过这事挺讨厌的。没变的是,还是想拍点好电影。”

有人说《金刚川》“用小人物视角居心不良,没有表现党的领导”,这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了。

影片是没有将镜头对准大兵团作战的正面战场,但它围绕一座木桥、一个修桥的工兵连和一个守桥的炮兵连,来致敬七十年前那些英勇献身的先烈。

接受采访时,管虎说:“《金刚川》不是一个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故事,它的主题是牺牲。为了大部队的胜利,当年有很多人在远离前线的地方战斗,这些普通的战士面对敌军空袭,听着远处隆隆的炮声,无声地牺牲在距离胜利最近的地方。”

让每一个牺牲都有价值,正是这部电影的价值。

20年前,管虎拍了第一部电视作品《上车,走吧》,讲了两个山东小伙闯荡北京的故事,从那时起,他的镜头里就经常出现大时代下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其中就有豆瓣评分9.5,被称为“最写实国产剧”的《生存之民工》。

这是一部取材自真实事件,刻画民工生活的电视剧。为了拍摄,管虎他们搭了一个临时工棚,让黄渤、陶泽如、马少骅几位主演跟几十个真正的民工吃住在一起,扮演谢老大的马少骅说,这个角色至今还在我的心里。陶泽如说,我演过不少虚无缥缈的人物,这回竭尽最大所能当了一回实实在在的民工。

电视剧《生存之民工》

之后,管虎又拍了展现打工人在大城市拼搏的电视剧《外乡人》,依然是以小人物的视角表现大时代的浪潮,在这部剧的豆瓣页面里,有不少今年发表的新评论,有人说“想不到导演居然是管虎”,其实,管虎没有变,作为一个导演,他只是想在自己的冲劲消失前,多拍几部好作品。

在《民工》播出后的采访中,管虎说,“我的目的不是以优越者的姿态去看待民工的生活,他不需要你的同情,需要的是别轻视他的尊严。”当被问到接下来的理想时,管虎说,“我想把24小时都用在电影上,然后拍一部体现中国人血性的战争片。”

20年后,管虎把镜头对准了当年金刚川两岸的普通士兵,正是他们的牺牲换来了抗美援朝的胜利。

《金刚川》通过电影中的两位人物展示了基层连队单兵素质和师级部队的战场纪律,体现出志愿军整体的领导力和不屈信念。

张译扮演的张飞和吴京扮演的关磊既有对敌人的刻骨仇恨,也有对战友的深厚情意,他们会为弹药的分配争吵、会互相挤兑。但在生死关头,都想把隐蔽阵地让给对方,把多一分生的希望留给眼前这位并肩战斗的兄弟。

对电影故事而言,即便面对的是宏大历史,小人物也仍然是更好的角度。

比如反映诺曼底登陆的影片《拯救大兵瑞恩》,虽然战争背景宏大,但故事只讲述了一支小分队在战火中寻找瑞恩,将他带离战场的故事。

知乎上有这样的提问:“吴京为什么没有当过兵,饰演军人的时候也可以入木三分?”

吴京虽然没当过兵,但他在多部电视剧里都出演过特种兵,也在部队体验过实打实的军营生活。

而张译是有着十年军龄的老兵,他在自己的书里写道:“我们进团就剃了头发,领了军装,之后直接就把我们送到接近河北地界山里的野战军作战部队当兵。”

张译说,军人这种在身上烙印特别深的职业,必须有沉浸式的体验。要不然你一定行动坐卧走,哪哪都不像,哪怕是简单地回答一个‘到!’都不会像。”

这回在《金刚川》片场,穿上军装的张译还和新人交流如何举枪,军人的记忆确实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这也是张飞和关磊的对手戏那么感人的原因,他们演出了志愿军的乐观,也演出了志愿军在危急时刻舍生忘死的决心。

电影《金刚川》

1956年拍摄《上甘岭》时,请了参加过上甘岭战役的志愿军英雄排长赵毛臣来当顾问,他说,“谁不怕死啊,但给你派了任务,就算剩一个人也得往前冲,怕死就别干这个。”

甚至美军被这种不怕死的决心感动的事,也真实发生过。一名参加过长津湖战斗的美军陆战队老兵回忆,“在晚上,中国人看着像超人,但他们遭得罪比我们惨多了,我们有巧克力、睡袋和防水鞋,他们只有简单的棉服。”

血战过后几十年,有美军老兵在纪录片里这样说道,“如果我有机会和幸存的中国士兵见一面,我会拥抱他们,因为我知道,他是和我遭受过相同甚至更糟苦难的人,我们心灵相通。”

他们都体会过脱下靴子,看着自己的脚趾头一部分掉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不要再有战争”。

电影里出现了三位美军飞行员,有一出场就被打下来的,有跟中国军人玩命的,还有被志愿军震撼得怀疑人生的。

有人说这是美化美军,其实只有对手强大才能映衬出志愿军的坚决,这种只是常用的手法罢了,真的不至于上纲上线。

当影片结尾响起《我的祖国》和《英雄赞歌》的旋律时,很多人都忍不住流下眼泪,这是“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精神穿越了半个多世纪的致敬和传承。

可是,有人在片尾演职员表中的“蛋炒面、石头、三娃子”看出了对烈士的调侃。烈士本来和蛋炒面等词没有联系,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进而恶意诬陷的言论,才是对烈士最大的不敬。

一个成熟的电影人和一部认真打造的电影从来不会回避批评,因为不允许批评,那赞美也就没有了价值。只是所有批评都应该就事论事,不该有恶意的猜测。

管虎背手鞠躬是有些不妥,大可批评他鞠躬姿势不够标准,帽子上的字不合时宜,但除了背手和帽子真的没有其他含义,更不会处心积虑地以此来表达什么,他要表达的,都在电影里了。

管虎在《金刚川》首映礼为老兵献纪念章

《金刚川》有亮点也有遗憾,它让我们看到了中国电影工业的进步,也让创作者们感受到了广大观众的深切期待,最重要的,是台前幕后的众志成城造就了这部凝结心血的纪念之作。

如果让付出数千演职人员心血与诚意的电影受到这样的无端诋毁,也许会让未来的电影人失去表达内心的勇气。

为电影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关于作者: mingjuan

为您推荐